教育 文史 CANADIAN CITY POST 我是豐子愷《護生畫集》的忠實讀者，我也 有一顆慈悲心，惻隱為懷，但殺生的事仍難避 免。 我會去買一條游水鰂魚，當我對缸裏某條鰂 魚一指，我已是這場殺戮的主謀。魚檔的夥計在 劏洗之前，先用木棍將牠擊暈，只是稍減牠的痛 楚。我把已“處理”過的魚帶回家，有時仍聽到 牠在紙袋裏撲拉拉掙扎，我的心就滿是歉意。但 牠仍是我桌上的一道菜，自覺虛偽。同樣的情況 出現在買蟹，我把牠們從蟹池裏拉出來，牠們揮 舞着鉗和腳，我更罪無可赦。 以前每到夏天就會從露台爬進螞蟻，牠們列 隊而來，搬運食物殘屑或昆蟲屍體。也會鑽進封 閉不嚴的食物瓶罐，惹來家人驚呼。由於數目眾 多，清除不易，使用友人贈送的殺蟻粉筆，在蟻 路上繪畫，據說有一隻把毒粉帶進蟻穴，便能毒 殺全巢。看來果然是“種族滅絕”的手段。但因 沒有親見，心中便不以為意。 對于偶然闖進來的蜂類、蛾類，我總是用空 瓶捕捉，到露台上放生。 園中結網的蜘蛛，雖然蛛 絲會攔阻通道，或在屋角 張網影響觀瞻，我除了清 除牠們的覓食設施外，並 不趕盡殺絕。 在貓砂盆的旁邊常會 出現一種像衣魚的小蟲， 牠們快速地游動，來去無 蹤。由於形狀醜惡，性質 不明，就忽然動了殺念， 將之斃於腳下。雖然知道 牠也是一條生命，至今科 學家無法代替造物主製造 一條。只是口唸佛號，送 其往生。不知我這一腳會 帶給我多少報應。 我殺念最盛是對付蒼蠅，由於牠惡名遠播， 又不識相，趕之不走，使我去之而後快。在洗玻 璃液噴射下牠短暫失去逃生能力，趕不及找廁 紙，我用手指將之捏斃，竟有一種快感，阿彌陀 佛！ 殺念 文︰阿濃 曾淑美詩賞析：〈婚歌〉 文︰徐望雲 〈婚歌〉 我要到你的餐桌吃飯 我要在你的枕上睡眠 彼時藤蔓開出花朵 爐火為我們驅寒 任你到我懷中生病 任你在我髮上玩耍 彼時雨水洗淨憂傷 陽光為我們打掃被窩 （賞析） 在我所認識的女詩人中，曾淑美是屬於極少數極 少數極少數……極少數“早慧型”的，她僅出過兩本 詩集：《墜入花叢的女子》（1987，人間雜誌）和《無 愁君》（2104，印刻）。 這首〈婚歌〉在她的兩本詩集中都有收錄，可見 得詩人自己也很珍愛這首詩，在我眼裡，它寫出了新 人對婚姻的浪漫想象，相當討喜。 曾淑美的作品大體上都不難懂，但能在某一個 字句間，放出一閃的靈光，讓讀者感到讀詩後的舒服 感。 〈婚歌〉是典型的例子。前6句的影像都能“看 見”，兩人一起用餐，一起睡覺覺，兩人的小日子，有 花開，有為兩人驅寒的爐火。 都不難理解。 唯後兩句需要略帶想象，其實也不難想象，因為 在愛情（跟愛的人成婚）滋潤下，雨水來了會有雨水 帶來的快樂（洗淨憂傷），陽光來了，讓陽光來打掃愛 兩人窩了一夜的被窩…… 喜歡這首詩，是因它寫出了婚姻的本質，就是甜 美的“過日子”，也是對婚姻最平凡的想象。 沒有雕飾嗎？好像沒有！ 但她把對婚姻的浪漫情懷充斥在字裡行間，如 果美美的思維再雕塑，有時反而顯得造作。 比方說吧，理論上 ，下雨應該是很容易讓人憂鬱 的，怎麼可能會“洗淨憂傷”呢？如果曾淑美會勤於 去雕飾詩句的話，“彼時雨水洗淨憂傷”這一句的面 貌可能就不同。 但因為這是“婚歌”，兩情相悅的人，即使在滴滴 答答的雨水聲中，也能滿眼情意，陽光來了，那麼兩 人窩了一夜的棉被（被窩），正好就讓紫外線來殺殺菌 （打掃被窩）。 這就是被愛情滋潤了的婚姻生活。雖平淡，卻溫 馨！ 22 CANADIAN CITY POST 都市報 2023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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