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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 神州 CANADIAN CITY POST 下轉頁20 呻吟之聲斷續難忍“活受罪”有的說“想死” 村醫見盡臨終苦痛 願助病人“尊嚴死” 在中國分級診療體系中,村衛生室和鄉 鎮衛生院是最末梢的一環,卻常在無意 中成為農村患者臨終前停靠的最後一 站。全國人大代表劉貴芳和她的丈夫孫 志宇,或許是村醫夫婦裏最能建立自己 影響力的人了。在今年兩會期間,劉貴 芳關於“安樂死合法化”的議案背後, 是他們發現在農村病人“尊嚴死”的需 求面前,目前能做的還是太少。 孫志宇是河北邯鄲南陽堡鎮衛生院的院 長,令他感觸最深的是那位名叫劉愛珍的病 人。據新浪網報道,2021年驚蟄剛過,陳香就 接到了丈夫的電話,“媽情況不太好”。陳香在 內蒙古打工,留在河北邯鄲老家的母親已經82 歲,她身體上的任何異常都足以讓女兒寢食難 安。為了趕時間,這個在建築工地幫工的女人, 咬牙訂了最早的機票,連夜出發。 陳香的母親劉愛珍此前被一輛車撞倒,休 養期間,小腿逐漸消腫,肚子卻越來越脹,最 嚴重時,連續四天無法排便。 陳香決定先找邯鄲南陽堡鎮衛生院的院 長孫志宇看看。說是院長,其實院裏算上他也 只有3名正式坐診的醫生。那天接到劉愛珍時 已經是傍晚,簡單檢查、問詢後,孫志宇判斷, 老太太可能是躺久了,消化出了問題,他開了些 常用藥給老人輸上——在醫療條件有限的基 層衛生院,孫志宇能做的通常也只有這些。但 一夜過去,劉愛珍的症狀沒見好。這不是個好 兆頭,孫志宇照例建議他們去縣醫院,「拍張 片子好好看看」。 最後一站 有熟悉的醫生 再見到劉愛珍,已經是一個月後。女兒女 婿陪她來到孫志宇的診室,那時她已經確診直 腸癌晚期,體重從80多斤掉到70斤,瘦得“只 剩下一把骨頭一張皮”,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了。她一聲接一聲地歎氣,勉強抬起右手扶住 鼓得像皮球一樣的肚子。 “俺奶這是咋了?”老人的變化讓孫志宇 驚訝,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他意識到這個 常來自己這裏看病聊天,給自己送過錦旗、捎 過雞蛋的老人就要抵達生命的終點了。 劉愛珍接下來一個月的日子,被孫志宇概 括為三個字:活受罪。癌細胞侵蝕著劉愛珍的 直腸,她不能排氣、排便,也不能吃飯。衛生院 裏長期住院的病人不多,空蕩蕩的走廊裏,經 常只能聽見她強壓着的歎氣和呻吟聲。 孫志宇的妻子劉貴芳也是一名村醫,她 平時在家裏的衛生室工作,因為早年專看婦產 科,她見證了村裏許多女性癌症患者的最後時 刻。她記得一個常來看診的老奶奶,60多歲的 時候患上了宮頸癌,摘除手術多年後查出腹腔 轉移,兒女帶着她在外面醫院化療一圈後,最 後回到家“數日子”,疼的時候整條街都能聽 見她的喊叫聲。 正因為如此,2018年當劉貴芳選上第十三 屆全國人大代表時,履職第一年,夫妻二人就 聊到“安樂死合法化”的議案,“不想看病人這 麼受罪了,看看能不能提一提”。 2022年的全國兩會上,劉貴芳再次談到 這份議案。她很清楚在現有的條件下,想要推 行“安樂死合法化”還有很遠,但她想呼籲人 們關注,農村臨終病人在生命末期,同樣需要 “不痛苦,有尊嚴”。 作為村醫,夫婦二人的腦子就像村民們的 “健康檔案”,對於這些患者來說,他們的“檔 案”往往是相似的:整個病程中,初次治療通 常發生在村衛生室,或者鎮衛生院裏,開始的 症狀不一定明顯,有時是肚子脹,有時是頭暈, 有時只是咳嗽……接下來,他們會消失一段時 間,在各級醫院間奔波。最後,他們不得不放 棄積極治療,再次回到診室,忍受病痛、等待 死亡。 劉愛珍就是其中一個。離開衛生院後,女 兒女婿把她帶到縣醫院檢查,最終確診了癌症 晚期。因為年紀大身體虛弱,那裏的醫生建議 家屬“不要再做幹預”——“與其讓老人再躺 到手術室裏受那一遭罪,不如多陪陪,讓她開 心點兒,頂多就三個月了”。 在縣醫院住了不到一個月,劉愛珍告訴女 兒,她想回鎮衛生院去。那裏的條件雖然沒有 縣醫院好,但勝在離家近,還有熟悉的孫醫 生。女婿原本還想著再帶她去邯鄲市里看病, 但老人拒絕了。 經濟上的考量當然也必不可少。孫志宇 說:“外面的看病難、看病貴,在我們這裏是沒 劉貴芳(右)建議讓大學生村醫享受與大學生村官一樣的待遇。 網上圖片 18 CANADIAN CITY POST 都市報 2022年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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